費穆版《小城之春》的“春”之意象簡析
高紅樸 河北大學藝術學院
摘 要:費穆版《小城之春》作為早期中國電影的傳世之作,是中國人文電影的先驅,費穆先生從社會時代,造型背景,及人物情感三個方面,運用豐富的視聽語言詮釋了“春”之意象,充分體現了中國人文電影對人性的關懷。
關鍵詞:“春”之意象;時代;造型;心理
作者簡介:高紅樸,河北大學藝術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專業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 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1-000-01
1948年版的《小城之春》是由李天濟先生編劇,費穆先生導演的一部傳世之作,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和評論,費穆先生通過《小城之春》對“春”這一意象的詮釋向觀眾展示了對人性的關注。影片對“春”的詮釋通過三個角度來表達,分別從社會時代、造型背景和人物情感向我們展示了“春”之意象。
一、社會時代之“春”
《小城之春》是一種特殊的藝術作品,而“藝術創造就是構建滲透著社會文化內容的意象。”⑴因此,作品必受當時社會背景的影響,下面從兩個方面分析。
《小城之春》的出品公司是處于國統區——上海的兩大民營強力集團之一的文華公司,成立于1946年,和昆侖公司是國統區的兩家具有進步思想的電影公司。抗戰結束后,中國的主要矛盾由原來的民族矛盾轉化成國內矛盾,國共內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而處在國統區的文華公司,必然會受到國民黨的控制和威脅,但文華公司的創立人員也是在抗日戰爭時期一直在上海堅持斗爭的“苦干集團”的成員,這些知識分子雖然受到了國民黨的限制但他們仍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正是“災難深重的中國近代社會歷史促成了人文電影萌生而后發展的溫床。”⑵
《小城之春》拍攝于1948年,處在全國解放的前夕,筆者認為他卻一直用春天來了暗喻著人類的解放這一訊息。在如此的環境之下,《小城之春》呈現給我們的小城只是江南某個小城,具體位置沒有表明,其導演的用意是把小城放在中國的大背景之下,是中國的城市代表之一,以此向我們展示戰后人民的生活狀況。費穆的“空氣” 說“利用周遭的事物來襯其主題”。在影片中也不斷通過電影語言中聽覺語言即人物的對白來介紹時代的背景,戴禮言與老黃的對話,戴禮言:“春天了。”老黃:“春天了你的身體應該好一點了?”禮言:“我的身體怕跟著房子一樣壞得不能收拾。”老黃:“……誰叫打這八年仗呢,現在不是太平了。”通過這段對白,我們可以體會到八年抗戰對人民的影響,以及知識分子受到沖擊,也同時暗示著,春天來了,時代之“春”就要來了。
二、造型背景之“春”
電影作為藝術產品“在藝術傳達階段,藝術家要運用藝術材料和媒介,為意象的選擇、構建恰當的形式,成為物態化實際存在的藝術品,要付出艱辛的勞動。”⑶電影中每一個造型就是一個視覺符號,在《小城之春》之中導演運用了視覺元素中的景來向我們傳達“春”之意象,讓我們從視覺上觀照到“春”。
一個造型場景是城墻,影片開始就向我們首先展示了春天的田野,綠樹青草,春天的氣息,然后用一個長焦鏡頭,采用仰攝了城墻的遠景,然后拉攝到近鏡頭,破敗的城墻在受眾眼前出現,并用女主人公的旁白再次強調破敗的城墻,荒涼少人,是戰爭摧毀史之破敗不堪,但城墻上卻是郁郁蔥蔥的綠草,春天的氣息依然在受眾眼前展開。
另一造型場景就是戴家被燒毀的庭院,用前景通過院墻的破洞鏡頭的推攝給我們展示禮言坐在破敗的花園里,而后景是被燒毀的房屋,殘磚斷瓦,冷清凄涼,禮言和玉紋在花園里對話時后景是一片斷磚殘瓦,無不展現了戰后凄涼破敗的景象,但在這殘磚斷瓦,頹垣斷壁之中,又隨處點綴著郁郁蔥蔥的樹木,而且在斷壁中還長出了蔥綠的雜草,門前花亭的花也茂盛,尤其是用特寫展現門前的樹上開滿的鮮花,告訴觀眾春天來了,春天的腳步是擋不住的。
此外,除了以上兩大造型背景,一些細節和小的道具也向我們傳達著“春”之意象,玉紋送給志忱的蘭花盆景,還有戴秀自己制作的小盆景。
三、人物情感之“春”
“縱觀中國人文電影的發展歷程,可以看出創作者對生活的感覺是用心靈的探詢來開掘和表現的,對于‘心’的永恒關注是人文電影的突出特點。”⑷費穆導演向我們展現了知識分子的心理之“春” ,費穆吸取中國古典詩詞的美學傳統,借物喻人,以景抒情,將鏡頭深入人物復雜的心靈,使影片的心理描寫與抒情風格融為一體。《小城之春》通過特有的視聽語言表現了人物的復雜心情。
首先,用人物的語言來表現人物的感情,玉紋的旁白和獨白向受眾展示了玉紋和禮言、志忱之間復雜的感情糾葛。通過玉紋的獨白我們了解到玉紋與禮言夫妻間的感情冷漠,“也許見了面不說一句話就分開了”, 兩人處于一種冷暴力的狀態之中,是一種互虐和自虐,“往后的日子不知道怎樣過下去,一天又一天地過過來,又一天又一天地過下去。”玉紋的心里是多么的無奈又凄涼。而志忱的到來讓女主人公玉紋的死寂的心靈重新燃起愛的火花,心里的矛盾既有對志忱“發乎情,止于禮儀”的舊愛,也有對戴禮言的愛情和親情的復燃,在玉紋與志忱的對話中“禮言對我好我明白,結婚的那年我逼著自己喜歡他,后來他病了,人越來越壞,我才空空洞洞的不知怎么是好。”玉紋對禮言的愛被喚起了,“愛”的春天不遠了。
其次,用鏡頭表現人物心理,三次玉紋腳步的跟攝,第一次當志忱剛剛到來時,玉紋的腳步是遲疑的,第二次去給志忱拿毯子回來時,玉紋的腳步是歡快的,第三次當玉紋喝醉后去找志忱,腳步是先有些猶豫然后又堅定起來,無不反映了玉紋復雜的心情。還有志忱與玉紋第一次去城墻回來在小徑上散步的長鏡頭,兩人走路分分合合的情景同樣表現了二人復雜而又猶豫的感情。這些視覺符號的寓意表明玉紋心在不斷的化解冰封,心靈之“春”要來了。
再次,用情節來激化心理之“春”的到來,就是當禮言得知玉紋和志忱的戀情后自殺行為,觀眾可以看出禮言對玉紋的愛,寧愿毀滅自己也要成全玉紋,從而激發了玉紋對禮言的感情的復蘇。
最后用一個遠景顯示當玉紋和禮言在城頭上送別志忱時,兩人緊握的手,禮言和玉紋的愛之“春”已經來到了。
四、結語
費穆導演以典型造型背景和獨特的中國電影語言向受眾傳達了《小城之春》“春”的意象,用人文的關懷向觀受眾闡釋了戰后情緒,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充分體現了中國人文電影的鮮明特點,不愧被譽為人文電影的經典之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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⑵崔軍.立盡長風梧桐影,不渡塵心未了心——回顧中國人文電影[J]貴州大學學報(藝術版)2003(1)
⑶楊恩寰,梅寶樹 .藝術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
⑷丁亞平.影像中國——中國電影藝術:1945-1949[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